作者:芝 英
这位母亲叫赵平姣,今年48岁。谁能想到,在不见天日的煤井深处,她已经弓着脊梁爬行了十多年。
1993年,赵平姣的丈夫陈达初在井下作业时被矿车轧断了右手的3根手指。此后他只能在井上干轻活,收入少了一大截。为了供女儿陈娟、儿子陈善铁上学,赵平姣决定自己也下井挖煤。陈达初惊讶不已,自古以来,哪有女人下井挖煤的?再者太危险。赵平姣却同样坚决,不能耽误孩子上学。
赵平姣永远忘不了第一次下井的情形。随着矿车开动的“隆隆”声响起,她的心就陡然悬了起来,听到煤块垮塌的“嚓嚓”声,她就心惊胆战地怕头顶上的岩土会轰然坍塌,好不容易挨到下班,赵平姣全身除了牙齿和眼圈是白色外,其他地方全是黑的。
1996年,陈达初身体基本好转,能够下井了,他求妻子不再下井。但赵平姣没有答应:“达初,别看现在我们每个月能挣1000多元,可不积攒一些钱,以后怎么供孩子读大学?”陈达初想到儿女们马上就要上初中高中,听说上大学一年需要一万多元,只好不再吭声了。
起初,赵平姣的艰辛并没有得到儿女的理解。第一次下井的那天傍晚,陈娟带着弟弟去矿上找父亲。突然,姐弟俩发现了母亲,那样的黑、那样的丑,被汗水打湿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,浑身上下沾满了煤灰。陈娟立刻拉着弟弟的手往家走,生怕被母亲发现喊住他们,更怕别人发现那是他们的母亲。
从那以后,陈娟再也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母亲了。
1997年3月的一天,一根矿木重重地砸在了赵平姣的左腿上,但是她没说什么,一直挺到下班。晚上,赵平姣悄悄地爬起来,用藏红花油涂抹伤口。陈娟起夜时看见了妈妈的影子,问道:“妈,你在干什么?”赵平姣吓了一跳,忙不迭地拉下裤腿。陈娟挽起母亲的裤腿,她惊呆了:母亲的左腿淤青了一大片,还渗着血;她的膝盖结着厚厚的一层硬茧,摸上去粗糙得扎手!瞬间,眼泪涌满了女儿的眼眶。
1998年秋,陈娟初中毕业考取了市里一所职高。从这一年起,女儿的学费和生活费一年共需要一万佘元,儿子上初三的学费一年需要一千多元。赵平姣决定做最苦、最累的活——背拖拖。
背拖拖是方言,是指在井头处,把煤用肩拖到几十米外的绞车旁。井头是不通风的死角,人在里面根本直不起腰,稍微运动就会气喘吁吁,它是井下最危险的地方。
从此,赵平姣在井里总是蜷缩着身体爬行在井头,艰难地将100来公斤的煤拖到绞车旁。因为是计件算工资,这位体重仅45公斤的母亲,想的是要拉更多、更多……
2005年秋,陈善铁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华中农业大学,赵平姣激动不已。送儿子上火车之前,她叮嘱道:“儿子,好好读书,每年的学杂费和生活费,妈会为你准备。妈知道你节俭,但你千万不要亏待自己。”
赵平姣舍不得让儿子在大学里因为钱受委屈,她决定坚持到儿子大学毕业再不下井。夫妻俩满怀希望地憧憬起以后的日子:老两口种种地,和儿女打打电话……
然而,就是这样简单朴素的愿望,竟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厄运砸得支离破碎。
春节后,矿上挖到了一片好煤层,这种煤比普通煤每吨要贵200多元,矿主决定日夜加班挖煤。但是,这种煤层含有高浓度的瓦斯,井下已不时暴露出瓦斯泄漏的一些征兆。然而在高额利润的诱惑下,矿主把安全抛在脑后,仍旧要工人加班加点。
2006年4月6日下午3时,赵平姣和丈夫向煤矿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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